莫洪川下馬抵擋箭羽，一邊對著身邊莫非道：“非兒，還記得為父與你說過什麽嗎？”

莫非點了點頭，“孩兒記得，擒賊先擒王，戰場之上，制勝關鍵在於將領！這些綠林軍聽令於左翼海，只要控制了左翼海，就能讓這些人停手！”

莫洪川一刀劈開飛入眉心之前的箭羽，欣慰一笑，“不錯！這天厥城城樓太高，想要上去並不容易，你和莫雨從側墻想辦法！這裏交給為父！”

“是，父親！”也不多言，拉著少女與莫雨三人，穿過一陣亂箭。箭羽雖多，可到了城樓墻下也就安全幾分。因為視角有限，加上城墻高駐，只留著了中間的幾個空點，剛好到了肩下位置，方便向前射擊。但樓上的箭，根本無法直直往下射入。

貼著墻根，拂煙扯出手中的利箭，撕下衣裙綁在了胳膊上，這一動，手腕上的肌膚露在空氣中，那可怕的傷痕入了少年眼底，眉頭一皺。好像一條蜈蚣爬在手腕一樣，這麽深的傷口，也不知是如何弄成的。

少年沒有說話，眼下沒心思顧忌其他。莫雨對著少年抱拳道：“公子，讓莫雨去吧！”

可少年沒有給他再說話的機會，腳下用力，身子一縱，向上躍起，踩在莫雨肩頭，借力又向上跳高了幾分，等兩腳踩在城樓的時候，已經到了半腰處。伸開雙臂，好似蜻蜓點水，只不過少年卻是橫踩而上。

剛走沒兩步，上面一塊巨石轟然滾落。左翼海忍不住大笑，“怎麽，還想要上城樓來？做夢！給我砸，給我狠狠的砸！”

瞬間巨石紛紛下落，少年左右躲避，無奈之下只得放棄繼續向上。回到原地，一塊巨石也跟著向他身上砸來，拂煙不假思索，抱住少年順勢滾出了好些距離。四目相對，耳邊的風聲，喊殺聲，都陷進了無邊無盡的夢幻裏。

仿佛天地之間只餘面前之人，少年終於有些臉紅，望著少女的臉龐出了神。少女的手臂跌撞到地面，忍不住悶哼一聲，少年回過神，將她抱入懷中，好生保護起來。

莫雨及時出劍，啪的一聲，大力劈開巨石。

“公子，你沒事吧！”

莫非搖了搖頭，“我沒事！”說罷扶著拂煙起身，三人又不得已漸擋漸退回到了莫洪川身邊。可少女卻忽然急急摔開他的手，又往城樓下跑去。

少年怒急喊道，“你幹什麽？你不要命了嗎？”

拂煙好似沒有聽見，一直往城樓下跑著，終於，目光定在墻角不遠處的雪地中，一塊上好的白玉就落在那裏！少女剛要伸手，巨石就嘩嘩滾落。若是躲開，那白玉必然會被壓的粉碎，若是不躲，被壓成粉碎的人就是自己！

一時的猶豫，巨石已經近在眼前。

少年終於還是在這危機時刻趕到，雙手抵擋著巨石，卻受不住！雙臂的骨骼哢擦一響，倒不是手臂斷了，只是這巨石重量太大，雙臂被那力量壓的咯咯一響！少年憋紅了臉，望著地上的白玉，“還不快撿了離開！”

少女慌亂之中急忙點了點頭，拿著那白玉就跑開了些距離，回頭看著少年，雙臂猛然再次發力，身如鴻雁，輕巧躲避過去。

盯著少女手中的白玉，禁不住問道，“這東西很重要嗎？”

少女也看了看手中白玉，那個倔強的小小身影不由出現在腦中，此後幾年，那人待她極好，很長一段時間裏，她覺得這樣的生活是她想要的。可她有她的仇恨，他有他的仇恨，終究不得不分開。

還能不能相遇呢？少女有些失落，或許不能了吧！

“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給我的！我不想失去它！”少女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將會惹的面前人大怒，甚至會引來一番尖酸刻薄的話語。可她仍舊不願意失去這寶貝一樣的白玉。那個叫洛經年與她從小生死相依的少年，如今也像面前人一樣，俊朗清瘦。

可他雖然面上冷淡，卻給了她所有的溫暖。他說過，他們會再見！只要她拿著這白玉去錦州之地找他，就能見到她。她雖然不相信會有再見的一天，可心中依舊還是期待著！

或許再見的時候，洛經年已經是獨當一面的青年俊傑，有愛慕的姑娘，有一批忠心的下屬，還有他時時念叨的衛陸將軍！

少女不由一笑，小心將白玉收好。

莫非盯著少女的舉動，皺起的眉頭又漸漸舒展，冷聲只道了一句，“看來這個男人，一定對你很重要！”

少女楞了楞，默默點了下頭。沒想到少年沒有責怪她什麽，只是那句話，似乎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，可一時也想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！

城樓上的箭羽突然停止，架在左翼海脖子上的冷劍由身旁一個兵士所握。仔細看去，華士承突然言道，“蓮心？”

莫洪川這才反應過來，擡眼望去，那一張熟悉的面孔可不就是他的女兒莫蓮心嘛！隨後一女子穿著先皇欽賜的一品誥命夫人的華服登上了城樓上，那人正是自己多年的發妻。

當年莫洪川跟先皇出生入死，後來追隨趙乾。趙乾登基之時，便特封了自己的夫人為一品誥命。這職銜雖無實權，可要論職位高下，卻不比左翼海低。

莫蓮心的冷劍抵在左翼海的脖子上，出聲問道，“左將軍還不開城門嗎？難道是要等著刀劍無眼，命歸黃泉才肯罷手？”

左翼海急忙對著身邊的弓箭手下令道，“都給本將軍住手！莫小姐，呵呵。有話好說，有話好說！千萬不要沖動，怎麽說我也是天厥城的守城將軍，你殺了我，那也是死罪！”

莫夫人冷眼盯著左翼海，此前入城的時候正好趕上了莫家軍護衛城外的百姓入城，她才得以平安通過。回到莫府就聽人來報，說是守城將軍要射死自己夫君與孩子。

莫蓮心早些時候已經知道華士承也出了城，心中亦是擔憂。換了兵士的衣服，便隨同母親一起來了這城樓。沒想到這個左翼海竟然如此歹毒，不過他倒是有些得意忘形，太過大意了些，連自己臨近了都不曾察覺，這才讓她有機可乘了！

華士承望著莫蓮心的目光裏滿是欣喜與熱切，這一個月來，他時常出入莫府，與莫蓮心相見的次數倒是頻繁，情誼濃厚，難分難舍。

現在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，雖穿著兵士的衣服，可擋不住她的英姿颯爽，又如此勇敢，心下更是覺得振奮。一張嚴峻的面容也多了幾分喜悅！

“左將軍，雖說我娘家無權無勢，可本夫人也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！論品級，在你之上，若是你執意要射下樓下的莫家軍眾人，那也別怪小女蓮心手中利劍不長眼！大不了他日我親自向皇上謝罪！反正我夫君一死，我也不願獨活，只是白白搭上了將軍性命，實屬無奈！”

左翼海聽著這話，心下有氣，可也不敢在刺激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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